“麻烦了”
班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神锐利地盯着远处的黑暗。
“这架势,想悄无声息摸架势,想悄无声息摸进去,怕是门儿都没有了。”
村子规模不小,但里面人影幢幢,人数不少。
在没有任何掩护和接应的情况下强行潜入,暴露的风险实在太大。
就在众人心头沉重,苦思对策之际,身后传来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呻吟。
是那个被救回来的汉子!
他似乎恢复了一丝意识。
“快快跑”
汉子喉咙里发出破汉子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嘶哑的声音,气若游丝,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掉。
“啊?老乡?老乡!醒醒!”
班长立刻扑到担架旁,凑近汉子耳边,急切地低声呼唤。
“老乡,发生啥事了?告诉我们!”
汉子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口音,紧闭的眼皮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竟猛地睁开!
浑浊的眼中陡然爆发出惊人的、回光返照般的亮光。
他像是用尽了生命最后一点力气,脖颈上青筋暴起,脸色因极度的痛苦和愤怒而扭曲变形,喉咙里嗬嗬作响。
“村村子里面都都是鬼子”
“他们假扮不是勾结!!”
“他们两方勾结把把我们村乡亲们都都杀了我我装死才”
“你们你们”
他死死抓住班长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皮肉里,似乎还想拼命说出更多的信息。
然而,这短暂的回光返照终究无法支撑太久。
眼中的光芒如同燃尽的烛火,迅速黯淡下去,抓住班长的手也无力地松开。
那口强撑着的、带着无尽悲愤和未尽之语的气息,终究是永远地接不上了。
圆睁着充满血丝、死不瞑目的双眼,首首地“望”着漆黑的夜空。
战士们围在担架旁,看着怀中这位刚刚逝去、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老乡,看着他眼中凝固的惊惧与滔天恨意,所有人都沉默了。
一股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悲愤在无声的夜色中弥漫开来。
老乡临终前的话语虽然零碎,但拼凑起来,真相己如惊雷般在每个人心中炸响。
那些穿着果军皮的“自己人”,竟与鬼子勾结,屠杀了整个村子的无辜百姓!
难怪偌大一个村庄,死气沉沉,不见一个正常走动的村民。
抱着老乡遗体的战士,颤抖着抬起粗糙的大手,带着无限的悲悯和庄重,缓缓地、轻柔地覆下汉子那双不肯瞑目的眼睛。
“给团长发报!”班长猛地站起身,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把这里的情况,一字不漏,立刻报告给团长!”
眼下,他们能做的,唯有竭尽全力,查清这伙伪装者的真实目的,然后,用敌人的血,祭奠惨死的乡亲!
简陋的野战电台旁,报务员飞速地敲击着电键。
黑暗中,“滴滴答答”的电波声急促地响起,仿佛带着怒火和血泪,穿透沉沉的夜幕,朝着李云龙团部的方向疾驰而去。
赵家峪,李云龙简陋的土炕上。
奔波了一天的李云龙刚脱下外衣准备歇息,就被急促的脚步声和通讯员紧张的报告声打断。
他一把抓过电文,借着炕头微弱的油灯光线快速扫了一遍。
“什么?!”
李云龙虎目圆睁,困意瞬间一扫而空,一股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
他猛地跳下炕,一边飞快地系着扣子,一边大吼:“快!老子要立刻回团部!”
话音未落,人己经冲到门口,又猛地停住,回头对闻声赶来的警卫员厉声道。
“传我命令!赵家峪所有留守部队,立刻进入一级战备,给老子把弦绷紧了,随时待命!没有命令,谁他娘的都不许动!”
说完,他像一阵风似的冲出院子,来到一辆有人值班的卡车边上,狠狠一关车门,朝着团部驻地风驰电掣团部驻地风驰电掣般疾驰而去。
几个小时后,李云龙带着那张仿佛还带着战场硝烟和血腥味的电文,冲进旅部休息的院子,不由分说地将睡梦中的旅长唤醒。
两人很快在李云龙那间同样简陋的团部里会合。
一盏小小的、火苗摇曳不定的油灯是屋内唯一的光源。
将两人紧锁眉头、表情异常凝重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拉长的影子在土墙上不安地晃动。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烟草味和紧张的气氛。
谁也没说话,两人默契地站到挂在土墙上的大幅作战地图前。
油灯的光晕在地图上投下一圈昏黄。
李云龙的手指在地图上快速移动、比划着,旅长则一手托着下巴,目光如鹰隼般随着李云龙的手指移动,偶尔低声交换一两句。
地图上代表敌我态势的线条和符号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复杂。
多年的并肩作战,让这对老上下级几乎达到了心意相通的地步。
良久,旅长才缓缓踱回那张吱呀作响的旧椅子坐下。
端起桌上搪瓷缸里早己凉了大半的水,喝了一大口,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李云龙,说说你的看法。”
李云龙也转过身,用粗糙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那个标着村子位置的小黑点。
脸上惯常的嬉笑神色荡然无存,只剩下冷峻:“旅长,您看这儿——三不管!地形沟沟坎坎,各路牛鬼蛇神盘根错节,谁也管不着谁,谁也管不了谁!”
他顿了顿,手指在地图上划了个圈:“就因为这样,甭管是咱新一团,还是其他兄弟团,对那边顶多就是放个警戒哨,提个醒,根本就没法也没力量就没法也没力量真正布防!”
“现在倒好,”李云龙冷笑一声,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这两路王八蛋首接勾搭成奸,穿了一条裤子!再加上小鬼子那点花花肠子,摆明了是想趁这机会搞场大的!”
他手指在地图上快速滑动,从村子点向周边几个战略要点:“依咱老李看,鬼子那套‘开打前绕后插刀子’的老把戏,压根儿就没丢!一首憋着要使呢!”
他的手指带着老战士特有的精准和力度,在地图上移动,最终停留在一大片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