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是彻底的混乱,时间失去了刻度。
扎克最后的意识,还停留在火影世界那扭曲的通道尽头,狂暴的自然能量与门门果实的力量撕扯着他的灵魂,仿佛要将他这颗不稳定的“杂质”从规则的经纬中剔除出去。
没有疼痛,只有一种被彻底“解构”的虚无感。
下一刻,是重重的坠落。
“砰!”
坚实的撞击感从背部传来,紧接着是枯枝断裂的噼啪声和泥土的腥气。
剧痛如同迟到的信号,瞬间席卷了全身。
【意识恢复中空间坐标锚定异常规则环境适配中】
一种难以言喻的束缚感笼罩了他。就像是从深海中浮出,却被裹上了厚重的棉被。
他猛地想调动左臂的尸骨脉,回应他的只有肌肉的酸痛;他想开启掌心的写轮眼,那里却沉寂如死物;他甚至想一个念头展开空间门遁入安全屋,却发现与异空间的联系变得极其微弱和遥远,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
力量,他千辛万苦在火影世界积攒、融合、升华的力量,在这里被压制到了一个可怜的程度。
“呃”
他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呻吟,艰难地撑起身体,靠在一棵被烧焦了一半的树干上。
目光所及,是一片狼藉的林地。
焦黑的土地,断裂的兵器,尚未完全熄灭的余烬散发着呛人的烟味,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绝望。
这里是新的世界?
他强行收敛心神,开始评估自身状态。
精神力的损耗巨大,但根基尚在。
门门果实的核心能力未被剥夺,但被这个世界的“规则”极大地限制了。
空间感知还能用,但范围从过去的笼罩一片战场,缩小到如今只能精确覆盖周身百米左右。
短距离闪烁似乎可行,但能感觉到极大的阻碍和能量消耗,恐怕无法连续使用。
储物空间还在,但容量缩水严重。
最麻烦的是,尸骨脉、写轮眼、雷躯这些依赖于特定能量体系(查克拉)的能力,仿佛陷入了沉睡,几乎无法唤醒。
只剩下被这些力量反复淬炼过的、远超常人的基础身体素质,以及深植于灵魂的战斗本能与冷酷心智。
“一个低魔低武的世界?”
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
这对于习惯了高烈度力量对抗的他来说,无疑是一种枷锁。
就在这时,他的空间感知边缘,捕捉到了动静。
百米外,林间小路的尽头,是一个小小的村庄,几缕炊烟尚未散尽。
但此刻,村庄里传来的不是鸡犬相闻的安宁,而是凄厉的哭喊、狂躁的狞笑和兵刃破开血肉的闷响。
一队穿着皮甲、髡发左衽的骑兵,正在村庄里肆虐。
他们是征服者,是屠夫,正在享受杀戮与掠夺的快感。
扎克的眼神瞬间恢复了绝对的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审视。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将身体更好地隐藏在焦黑的树干之后,像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空间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蔓延开来,将整个村庄的惨状“映射”在他的脑海中。
巴特尔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温热血点,看着眼前这个跪在地上不断磕头、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哀求的老农,心里充满了猫戏老鼠般的愉悦。
他是蒙古大汗麾下真正的精锐,是随着大军南下来征服这片富庶而软弱的土地的。
像这样清扫宋人边境的村庄,对他来说如同狩猎兔子。
“啰嗦。”
他嘟囔了一句,挥了挥手。
身旁一名手持弯刀的骑兵狞笑一声,雪亮的刀光扬起,就要落下。
巴特尔甚至已经想好了待会要去哪间看起来最齐整的屋子里搜刮,听说南人的女子皮肤滑得像羊奶
他享受着这种生杀予夺的快感,这是强者应得的权力。
扎克“看”着这一切。
老农绝望的眼神,骑兵狞笑的嘴角,扬起的弯刀,旁边被踹倒在地、瑟瑟发抖的妇孺
一幅标准的乱世众生相。
他的内心没有丝毫波澜。
救?凭什么?
在海贼世界,他见过比这更黑暗的奴隶贸易;在火影世界,他亲身参与过灭族与更残酷的阴谋。
善良与怜悯,早已在cp9的训练营和根部的黑暗中磨蚀殆尽。
活下去,变得更强,掌握自己的命运,直至成为诸天的统治者——这才是他唯一的信条。
介入这种低层次的冲突,除了暴露自己、可能引来这个世界的官方力量注意之外,毫无益处。
他的力量被压制,需要时间适应,需要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
为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冒着未知的风险,愚蠢。
弯刀划破空气。
扎克闭上了眼睛,并非不忍,而是开始在脑海中规划最有效率的撤离路线。
空间感知告诉他,东北方向似乎有一条小路通往山区,相对安全。
然而,就在他准备悄然后退的刹那——
“住手!!!”
一声怒吼,如同平地惊雷,猛然炸响!
这声音并不如何尖利,却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刚猛与厚重,仿佛带着千军万马的气势,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声音中蕴含的怒意是如此纯粹,如此正直,不容置疑!
扎克猛地睁开眼,空间感知瞬间锁定声源。
只见一道身影,如同苍鹰搏兔,从林间疾掠而出!
那人身材魁梧,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布袍,面容敦厚,但此刻一双眼睛却怒睁如铜铃,须发皆张!
他人在空中,双臂一错,一股磅礴无比、至大至刚的力量轰然爆发!
“吼——!”
隐约间,仿佛有龙吟相随!
一股肉眼可见的淡金色气劲,如同狂涛怒澜,直接撞向那名举刀的骑兵!
“嘭!”
那名骑兵连人带马,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向后倒飞出去,撞塌了半堵土墙,筋骨断裂,眼见是不活了。
扎克瞳孔微缩。
“内力?不,这种质感和爆发方式更纯粹,更刚猛。”
他心中瞬间做出判断,
“而且好强!”
以他如今被压制的感知,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力量的浩大与正气。
来人的实力,绝对超越了他在火影世界见过的绝大部分特别上忍,直逼精英上忍的层次。
在这个被他初步判定为“低武”的世界,这简直是惊世骇俗的存在。
更重要的是,那股力量中蕴含的意志——纯粹、刚直、一往无前、守护弱小。
这种“善”,强烈到刺眼。
巴特尔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但他毕竟是百战老兵,反应极快。
“结阵!是南人的高手!”
他怒吼着,剩下的九名骑兵迅速靠拢,弯弓搭箭,锋利的箭簇对准了那灰袍人。
灰袍人——郭靖,稳稳落在村民与蒙古骑兵之间,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岳。
他目光扫过惨死的村民和瑟瑟发抖的幸存者,眼中的怒意更盛。
“光天化日,屠戮百姓,尔等与禽兽何异!”
他声如洪钟,用的是汉语,但那份凛然正气,跨越了语言的障碍。
巴特尔听不懂,但他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放箭!”
他毫不犹豫地下令。
“咻咻咻——!”
九支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射向郭靖周身要害。
郭靖不闪不避,双掌一圈一引,使的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
一股无形的气墙在他身前凝聚,九支利箭射入气墙,如同陷入泥沼,速度骤减,最终无力地跌落在地。
“什么?!”
巴特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已经超出了他对“武艺”的认知。
郭靖却没有停顿,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切入骑兵阵中。
掌风呼啸,每一掌拍出,都有一名骑兵筋断骨折,从马背上飞落。
他动作简洁、高效,没有任何花哨,却带着碾压性的力量。
扎克在远处静静地看着,空间感知将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反馈回来。
“招式古朴,但力量、速度、以及对那种名为‘内力’能量的运用,都达到了极高的境界。”
他冷静地分析着,
“战斗意识一流,经验丰富。是个劲敌。”
但同时,他内心那股质疑也再次浮现。
“为了救这些素不相识的村民,毫不犹豫地对上一整队精锐骑兵值得吗?”
“如此光明正大,如此不留余地,在这个显然并不和平的世界里,他如何能活到现在?”
“这种‘善’,是真正的强大,还是一种天真?”
在他思考的这短短片刻,场中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郭靖如同虎入羊群,蒙古骑兵虽然悍勇,却根本无法抵挡他一招半式。
转眼间,只剩下巴特尔一人还骑在马上,面色惨白,握着弯刀的手都在颤抖。
郭靖没有杀他,只是用那双蕴含着怒火与威严的眼睛盯着他,用蒙古语沉声道:
“回去告诉你的千夫长,万户长!
襄阳城郭靖在此!
敢犯我疆土,屠我百姓者,虽远必诛!”
巴特尔如蒙大赦,调转马头,疯了一般地打马狂奔,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危机解除。
幸存的村民跪倒在地,朝着郭靖痛哭流涕地磕头,称颂着“郭大侠”。
郭靖一一将他们扶起,温声安慰,检查伤势,安排他们相互照料。
他的动作沉稳,眼神温和,与刚才那个如同战神下凡的强者判若两人。
扎克依旧隐藏在树后,没有动。
他看着郭靖处理完村民,目光开始扫视四周,最终,定格在他藏身的这片焦黑林地。
郭靖的眼神锐利了起来。
他显然早就发现了这里还有一个人,一个气息迥异、在如此惨状下还能完美隐藏自身的人。
他迈开步子,沉稳地走了过来。
脚步声不重,却像踩在扎克的心跳节拍上。
扎克知道,躲不过去了。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受惊过度、侥幸生还的难民。
他收敛了所有锋锐的气息,甚至让脸色显得更加苍白。
郭靖在他面前五步远处站定,目光如实质般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这位朋友,”
郭靖开口,声音沉稳有力,
“此地凶险,你为何独自在此?”
扎克抬起头,迎上那双深邃而正直的眼睛,用一种带着劫后余生惊悸的、略显沙哑的嗓音,缓缓开口:
“我迷路了。请问这里是哪里?”
他的表演无可挑剔,但内心深处,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回响:
“如此纯粹刚正的‘善’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能走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