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山匪头子跌跌撞撞跑出来，“噗通”一声跪在晋秋面前的雪地里。

“大仙，您可得为我做主啊！”他身后的山匪们也跟着跑出来，一个个跪成了排，雪沫子溅了满脸。

晋秋站起身，声音平静：“去矿脉，让你的人全部撤离，把采好的灵石都分给矿工。”

“大仙，万万不可啊！”山匪头子使劲磕头，额头撞得雪地砰砰响，“我们的家眷都在那黑衣人手里，要是放了工人，她们就没命了！”

“你以为他为什么要带走家眷？”晋秋淡淡瞥了他一眼。

山匪头子停下磕头，瞪圆了眼睛：“大仙这话什么意思？”

“这么蠢，怎么当的头目？”梦狐晃了晃尾巴，毛茸茸的尾巴尖扫过雪面，“这黑衣人要的是劳动力，你们的家眷，早被送去别的矿脉当工人了，这都看不出来？”

“不不会的！”头目眼神发空，嘴里不停念叨。其实他早有过这念头，只是不敢往深了想。

梦狐的尾巴竖了起来，语气冷了些：“你们是怎么处理没法干活的工人，自己心里没数？说白了，把那些人丢进大海，就是为了灭口，懂吗？”

“所以所以我的老婆孩子”头目声音发颤，嘴唇哆嗦着。

晋秋伸手扯了扯狐尾，打断他的话：“情况未必那么糟，早点去解救，或许还有机会。”

“求大仙大发慈悲，救救她们！”头目又要磕头，额头的血印混着雪水，看着狼狈。

“按我说的做，先遣散这里的工人，我才有时间赶去下一处。你多耽误一息，家眷就多一分危险。”

头目一听，连滚带爬地要起身，腿却软得不听使唤。晋秋指尖凝出一缕灵力，轻轻托了他一把，将他往矿脉方向送了过去。

头目到了矿脉，立马让手下全部撤走，又让矿工们瓜分了采好的灵石。

工人们听说救他们的是晋秋和梦狐，纷纷跪下磕头谢恩。晋秋厉声让他们赶紧离开，又找来头目，问黑衣人下次来的时间。

可头目之前被关在水牢，手下们没日没夜地挖矿，谁也记不清上次来人是多久前的事，连白天黑夜都分不明白。

晋秋无奈地摇了摇头，用风之力切割下一些灵石，分给剩下的山匪：“拿着这些，各自逃命，别再助纣为虐，否则下次我不会手下留情。”

众人捧着灵石，磕了几个头，慌慌张张地逃了。

“为什么放他们走？”梦狐不满地甩了甩尾巴，“你能保证他们以后不再作恶？放他们走，就是害其他平民！”

晋秋笑了笑：“善恶本就没有绝对。如果因为怕他们作恶，就把他们全杀了，那我和恶人又有什么区别？”

梦狐不说话了，耳朵耷拉下来。

晋秋继续道：“善恶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我试着从不同角度看，发现这世上根本没有绝对的善，也没有绝对的恶。我们没法保证他们会改过自新，也没法确定他们一定还会作恶，所以我没权利决定他们的生死。恶人自有恶报。”

“那在你眼里，就没有恶人了？”梦狐抬眼看着他。

晋秋摇摇头：“不是。比如现在有人要杀你，那他就是我眼中的恶人，现在是，以后也是。”

梦狐心里一震，悄悄别过头。他不是真的不懂善恶，只是想知道晋秋心里的标尺。

晋秋反过来问他：“那我问你，你觉得平民是善人还是恶人？”

“只要不为恶，就是善人呗！”梦狐眼珠转了转，故意这么说。

晋秋淡然一笑：“我不这么想。不为恶，只能说明他不是恶人，不能说明他是善人。谁也没法保证他永远不为恶。”

他顿了顿，又道，“所以普通人和山匪没什么不同，都有可能变好，也有可能变坏。我总不能因为怕普通人变坏，就把他们全杀了吧？”

梦狐满意地点点头，尾巴又翘了起来：“小子，本仙没看错你！”

他总算明白，当初晋秋在梦境试炼里，能凭着恶念让善念清醒。

“这小子心里，从来没有把善恶钉死在对立面。没有善，就没有恶；没有恶，善也无从谈起。善念可能作恶，恶念也可能无意间行善。”

“狐大仙，又开始装了是吧？”晋秋伸手撸了把狐尾，毛茸茸的手感很好。

他看着眼前空荡荡的矿脉，心里琢磨：“这灵脉的存在，本就被恶人利用来作恶，倒不如让它成全我的善念。”

谈笑间，晋秋将风之力施展到极致，一道道风刃划过矿脉，把整块灵脉切割成一块块灵石，尽数收进了储物戒，只留下一个漆黑的矿洞。

切割别人的矿脉，算是“偷”，是恶念；可拿这些灵石去救济苦难的人，又是行善，是善念。这么看来，善恶到底该怎么定义呢？

衣袂一扬，晋秋朝着下一处小镇飞去，只留下满地飞舞的飞雪，像是还在琢磨刚才的善恶之说，乱纷纷的。

他一步能跨出千米，这己经超出了寻常瞬移。缺点是全靠风之力推动，遇到挡路的障碍物，就得绕着走。

赶路时，他忍不住想：既然风之力能做到，音之力行不行？只是眼下救灾要紧，没功夫慢慢试。

正分神间，传讯玉牌突然热了起来。

晋秋用神识一扫，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信息是风青婉发来的：他之前路过的第一个沿海小镇，出现了一只食人海妖，己经上岸屠戮了好几个村庄，让他们尽快汇合。

晋秋猛地想起，上次来这里时，那条黑狗一个劲朝着大海狂吠。当时他和梦狐只查了海面，没留意水下。“难怪那狗会无端乱叫。”

他稳住身形，立马调转方向，朝着那个沿海小镇赶去。通过音之力，离得还远，就听见了那条黑狗熟悉的叫声。

赶到时，风青婉正凌空站在小镇上空。

“左司大人。”晋秋微微躬身行礼。

“晋秋，你来得这么快，一首在附近？”风青婉问道。

“我之前有路过这里，不过当时没发现异常。”晋秋说着，目光扫过小镇。

临海的几栋房子己经塌了，显然海妖的体型不小。

倒塌的房屋往密林里延伸，密林中倒了一大片树，树干上沾着褐绿色的液体，散发出刺鼻的臭味。

看这破坏程度，那怪物怕是有十丈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