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玉愕然。

他目运神光，仔细探查，剑匣中依旧空无一物，感应不到任何实体，只得摇头。

孔周又打开第二个剑匣。只见匣中躺着一个古朴的剑柄，剑身却无形无影。

“此剑名曰承影。唯有在晨光熹微、暮色四合之际，对着北方，才能瞥见其模糊剑影。其馀时刻，看不到剑身。”

这一次，敖玉清淅地感知到了剑匣中确有一物存在，虽肉眼难辨，但有一缕冰寒剑意，隐约可察。

孔周随即开启第三个剑匣：“此剑名为宵练。日可见其影，夜能观其形。挥剑斩过，刃口不见血痕。”

“但，这三把剑，都杀不死人。”孔周介绍完毕，又郑重地补充了一句

敖玉闻言蹙眉。既是剑，有实体，为何不能杀人？

“能否容在下上手一观？”敖玉郑重请求。

“公子请便。”孔周伸手示意敖玉随意。

敖玉上前，握住承影剑柄。

入手冰凉，指腹抚过无形剑身，能清淅感受到锋刃的轮廓。

他稍加用力，指腹便传来被划开的微凉触感，锋利异常，连他这般强韧的体魄，也无法抵挡。

神奇的是，移开剑刃，指尖皮肤却完好如初，不见丝毫伤痕。

他心下惊奇，再次尝试，结果依旧——能清淅的感受到皮肉被割开，剑刃拿开，又没有实际伤口。

敖玉端详此剑，神识探入，其中并无灵性波动，并非法宝仙器。

这是什么道理？敖玉无法理解。

放下承影，他又取过宵练。此剑也只见剑柄。

他将剑拿在手中，剑刃在地上投下一道清淅的影子。

他以指腹试剑刃，一阵刺痛传来，剑锋离去后，同样不见流血。

敖玉将剑小心放回剑匣。

“此剑神异，平生仅见。”敖玉坦言。

不能杀人之剑，确实闻所未闻，其中奥秘，一时也难以看破。

来丹在一旁目睹敖玉试剑全程，仍不死心，拱手恳求：“父母大仇，不共戴天。恳请先生借我一把最次等的便可。”

“你自选一把吧。”孔周感其至孝，没有再拒绝。

“一月之后，无论复仇成败，小人必来还剑，并携妻儿为仆，以报大恩！”

来丹再拜孔周，又向敖玉郑重一礼，这才捧起承影剑的剑匣，躬身退出了藏剑室。

“孔周先生高义，玉龙佩服。”敖玉拱手赞叹。

孔周如此便将祖传十三代的宝剑，交付于一个陌生人，春秋信义，让敖玉真正见识到了。

“我观来丹，乃信义之士。”孔周脸上含笑，眼神中带有精明。

他自有识人之明，愿以一柄无用之剑，收拢一个信义之人。

“玉龙公子请。孔周已备下薄酒，还望赏光。”

他见敖玉气度不凡，又听闻独自一人，四处游历，断定其非常人。

“如此，便叼扰了。”敖玉并未推辞。

席间，孔周婉转询问：“不知公子从何处游学而来？”

“在下此前在周王室守藏室，任一刀笔小吏，如今辞官，游历四方。”

“哦？”孔周眼睛一亮，“听闻守藏室之史，乃当世大贤老聃先生。”

敖玉颔首：“玉龙有幸，曾在老聃先生门下效力五载。如今先生已西行远游去了。”

孔周脸上顿时露出敬仰之色：“常闻老聃先生智慧如海，可惜我困守这凡俗家业，未能亲往拜见，不知他是何等风范？”

“合而成体，散则成章。乘云气而养乎阴阳。予口张而不能说，其犹龙耶？”敖玉如此描述老子。

孔周眼中异彩连连，最终化为一声长叹：“不得亲见，实乃平生憾事。”

敖玉转话题，说起三剑：“今日得见殷天子三剑，确感惊奇，百思不解，其为何不能伤人？”

孔周摇头：“孔周亦不明其理，只因是祖传之物，故敬而奉之。”

酒宴终了，孔周感念敖玉不凡，挽留他在庄上小住。

“公子学富五车，见识卓绝。若不着急赶路，庄上还有些祖传古籍，年久散乱，可否请公子施以援手，帮忙整理编序？”

“既蒙先生厚意，玉龙便叼扰些时日。”敖玉对孔周家藏古籍颇感兴趣，便应承下来。

几日宴请后，在敖玉执意要求下，他进入了孔氏家族的藏经室。

竹简一旦编绳断裂，次序错乱，原文真义便可能就此湮灭。

敖玉细心整理，同时阅读那些未曾见过的典籍，乐在其中。

月馀之后，来丹如期而至。

“来丹特来奉还宝剑，拜见家主。”

他跪在院中，身旁跟着一个面带紧张的妇人，与一个稚龄孩童。

“来丹真乃信义之士！我孔周岂能因此役使你的家人。”孔周接过剑匣，看也没看，命人送回藏剑室。

他亲自扶起来丹及其妻儿。

“仇，可曾得报？”孔周关切问道。

“未曾。”来丹神色黯然。

“此剑果如先生所言，不能伤人。”

或许，这便是命数吧。

孔周忽地转身，对敖玉郑重一揖：“玉龙公子，可有良策助来丹复仇？但凡孔周所有，无有不可！”

敖玉略带诧异地看向孔周。

不明白孔子为什么，突然为了来丹，求到敖玉的头上。

来丹也同样惊愕地望向孔周，随即目光也转向敖玉。

更让来丹意外的是，敖玉并未否认拒绝。

“在下确有一物，或可助来丹复仇……”

孔周闻言，眉头微蹙，这与他的预期略有出入。

“玉龙公子有何要求，但讲无妨，只要孔周力所能及，绝无推辞。”

“在下对殷天子三剑颇感兴趣，欲借来鉴赏一段时日。”

“可！”孔周毫不尤豫地应下。

“请为我寻一把好弓来，三日后可取。”敖玉见孔周应允，说出所需。

孔周很快命人送来一张良弓。敖玉寻来铜匠打造青铜机括，自己则削制木臂，三日之后，组装成一把弩。

来丹见到此物，大失所望：“玉龙公子，我体弱，拉不开硬弓。”

“此非弓，乃是弩。”敖玉亲自演示用法，“常人拉弦，扣在机括上，瞄准待发。来丹你气力不足，可借绳索绞盘上弦，再行瞄准。”

孔周目睹此物运作，眼中大放光彩。

“使弱者亦能持弓克敌……真乃神物！”他惊叹道。

弩的原理看似简单，但在第一把弩诞生之前，却无人能想见。

“玉龙先生！”孔周长揖及地，郑重恳求，“孔周愿以殷天子三剑，换取此神物的制造之术！”

他在这把弩上，看到了家族更进一步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