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愿。”
宋延忽然开口。
“我好多了,你走吧。”
他笑了笑,想让自己尽量显得没那么痛苦,格外迫切的想要让她离开。
让他们所有人都离开。
不然,他们那么幸福,他躺在这里半死不活,更象是自虐了。
宋延勉强地笑着,可不管怎么笑,眼底都染着层灰蒙蒙的狼狈。
太可笑,自己做的这一切都太可笑,他们一定也都觉得自己很可笑。
明明她要嫁人了,幸福美满;可他还象个跳梁小丑,是他们眼中的笑柄,在她的幸福面前,自己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场多馀的闹剧。
所以宋延想让他们所有人都走。
不要再这里继续欣赏他有多狼狈了。
司愿看出他很不对劲。
看见他手指紧紧攥着床单。
可他既然这么说了,她便也没有留下来的道理。
她沉默着站起身,声音平淡:“那你就好好休息,有事叫护士。”
“恩。”
江妄全程都没再说话,只是眼底升起几分意料之内的笑。
他料到宋延会这样。
可他要的就是这样。
泾渭分明,才是他们之间应该有的距离。
懂事的话,宋延就该跟死了一样,别作妖。
门关上,病房归于平静。
宋延才缓缓闭上眼。
嘴角的笑意瞬间垮塌,胸口的伤口和心里的钝痛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蜷缩在病床上,像只被遗弃的什么,将脸埋进枕头里,肋骨下的呼吸都带着痛。
很快,病房门又被推开。
宋国涛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看到病床上蜷缩的身影,宋国涛满眼的焦灼瞬间化作怒火,指责道:“宋延!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是为了什么?拿自己的命不当回事,如果真出什么事,你让我和你妈怎么办。”
宋延没有抬头,脸依旧埋在枕头里,只从喉咙里溢出一声低哑疲惫的笑。
他缓缓侧过身,缓缓说:“是,我就是疯了。”
宋国涛被他这句话堵得胸口发闷,指着他的手都在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为了救司愿,你把自己搞成这样,值得吗?”
宋延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然后轻轻点头。
“值得啊。”
他坦然承认:“我还知道林双屿的母亲会撞人。”
宋国涛猛地睁大眼睛,脸上的怒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愕:“你说什么?”
“因为就是我唆使的。”
宋延看向自己的父亲,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淅,“因为是我推波助澜,也是我护住了她。”
“你疯了!你真是疯了!”
宋国涛跟跄着后退一步,语气里满是痛心疾首,“你这么做图什么?拿自己的命到底图什么?”
宋延的目光缓缓移向窗外,沉默了几秒,跟做梦一样的呢喃:“图什么?”
他自嘲地笑了笑,眼底泛起一层水光:“图她能为我心软,图她能陪着我,哪怕只有这两天时间。”
这两天过的这么珍贵啊。
她听他说话,叫他哥哥,和他一起吃饭,会看着他喝水……
明明都是以前最不起眼的事,可宋延就是觉得弥足珍贵,好象浑身的伤都不疼了。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甚至想伤的再重一点,或许还能幸运的让她为自己落几滴眼泪。
宋国涛看着儿子眼底的麻木和平静,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什么也说不出来,眼底只有无力与痛心。
——
司愿上车,看见江妄正看着自己,眼神探究。
她不解:“看我做什么?”
江妄一向说话直白,这次也是:“看你有没有为他心软。”
司愿笑了笑,觉得他象小孩。
“你怎么就会觉得我心软了?”
江妄想说,因为你从前那么喜欢他,他现在就在你眼前……
江妄喜欢过一个人,知道喜欢这种东西就是瘾,没那么容易消失。
但他不想表现的太明显,嗤笑一声,仿佛毫不在意:“他那张脸,又病成那个样子,很难不心软。”
可是司愿还是看出来了。
她坐过去,圈起他的一根手指。
她眼睛亮亮的,看的江妄心底蓦然一软。
司愿知道江妄在吃醋,还吃了好几天,只是一直忍着。
“江总这醋吃得也太明显了,酸得我都快闻到味儿了。”
江妄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攥在掌心,力道不算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占有欲。
他目视前方,语气发硬,却藏不住尾音里的一丝别扭:“谁吃醋了?我只是提醒你,宋延那人心思深,别被他的可怜相骗了。”
“骗我什么?”司愿挑眉,故意逗他,“骗我留下来照顾他?还是骗我留在海城不跟你回去了?”
他侧头看她,“你敢?”
司愿被他这副炸毛的样子逗得轻笑出声,伸手捏了捏他紧绷的下颌线:“不敢。我的事业可都在京城,说什么也得回去……而且辛辛苦苦拍的婚纱照都还没看一眼呢。”
她的指尖柔软,触碰过的地方像燃了小火。
江妄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
他没说话,只是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些,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恩,你和我的婚纱照。”
她为他穿上的婚纱。
这些东西,宋延没有,也永远不会有。
江妄亲了司愿一口。
她没躲,以往她不喜欢在车上做这些暧昧的事情。
江妄便观察着她,确保她不会排斥,江妄又吻的深了几分。
这几天,他其实也没有好受到哪里去。
尤其是司愿昏迷的那一整晚,他不知道江妄有多着急。
江妄没说,其实他也落了泪,长这么大,江妄就没哭过,眼泪对他而言简直象是不存在。
但抱着生死未卜的司愿,江妄竟然红了眼。
后来宋延又出了事,司愿一直围着宋延转,江妄心里都快酸死了,多想给她讲讲自己的委屈。
现在终于有机会了,但是江妄又觉得不重要了。
司愿就是喜欢他,只喜欢他一个。
一想到这,江妄所有的委屈都没有了。
等回了京城,他一定要办一场极为盛大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