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老子本以为就你一个刺头。
旅长双手叉腰，浓眉紧锁，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李云龙的脸，声音里压着火气。
“结果你个大刺头，还养出来个小刺头！”
他加重了语气，手指几乎要点到李云龙的鼻尖。
李云龙被这劈头盖脸的两句话砸得更加迷惑了，他下意识地搓了搓粗糙的下巴，看看旅长。
又看看旁边抱着胳膊、嘴角噙着一丝说不出是幸灾乐祸还是无奈笑意的孔捷。
这俩人，一个个在说什么呢？
他黝黑的脸上写满了困惑，眉头拧成了疙瘩。自己不是刚风尘仆仆地回来吗？
明明是严格按照旅部下达的任务要求，带着一营二营出任务去了啊！
他脑海里飞快地过着这几天的部署和行动，想着想着，一个身影猛地浮现在眼前。
那个在行动出发前缠着他要任务、精力旺盛得像头小牛犊子的家伙。
“三营长！”
李云龙脱口而出，声调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
他猛地一拍大腿，想起来了！
这次行动紧急，他把一营二营的精锐都拉出去了，唯一没带在身边的，可不就剩下这小子了吗！
李云龙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他使劲回忆着出发前的场景：当时自己正焦头烂额地在地图上比划，部署作战路线，那小子就凑过来，搓着手，一脸期待地问：“团长，俺…俺干啥？”
自己当时正忙得脚打后脑勺，头也没抬，就挥挥手不耐烦地打发道：“去去去，别添乱，自个儿在周边随便找点小据点啥的打打，过过瘾得了！”
李云龙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脚下像装了弹簧，“腾”地一下从凳子上弹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挂在土墙上的大幅作战地图面前。
旅长和孔捷的目光紧紧追随着他。
“好好看看，看看你的小刺头，惹了多大的麻烦。”
旅长冷冷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带着一种“你自己瞧瞧”的意味。
李云龙顾不上答话，整个上半身几乎要贴到地图上。
他粗糙的手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眼神锐利，一寸寸、极其仔细地扫过地图上标注的周边各方势力分布符号。
随着视线的移动，他那张原本只是困惑的脸，神色变得异常复杂起来。
先是惊疑，接着是难以置信，最后混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古怪。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带主力出发前，早就己经把方圆几十里内所有能啃动的鬼子据点都像拔钉子一样清空了。
后来那些鬼子大概是怕了，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又主动后撤了足足二十公里。
算下来，现在方圆七八十里内，应该早就干干净净，连个鬼子毛都找不到了才对！
终于，李云龙的目光艰难地从地图上那大片代表“己清除”的空白区域移开，喉结滚动了一下，心底竟不合时宜地升起一丝荒谬的“佩服”。
这三营长，可真是有耐心！
自己没清掉的、在友军防区边上那些碍眼的“钉子”，居然也被他一个不落地给拔了！
这小子是把周围犁了一遍地啊！
李云龙刚想开口解释两句，目光却猛地在地图上某个位置凝固了。
瞳孔骤然收缩，指着地图的手指僵在半空，声音都变调了。
“旅长，等等！这…这地方…三义县？它…它怎么也换了旗号了？！”
地图上，原本代表日伪占领的三义县标志，赫然变成了代表我方控制的符号！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疯狂的想法如同一个重磅炸弹，在李云龙脑海中“轰”地一声炸开！
他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首冲头顶，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只觉得嗓子眼发干，脸上瞬间布满了震惊和无法相信的神情，猛地扭头看向旅长。
“旅长，难不成，这这” 他的手指颤抖着，死死地点在三义县的位置上。
旅长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那眼神恨不得把李云龙身上剜下块肉来。
“是啊！”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你李云龙带出来的好兵！你那个宝贝三营长，单枪匹马把友军附近周围据点扫清了不说。”
旅长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搪瓷缸子“哐啷”作响：“他娘的还把三义县城里头的鬼子给打跑了！真能耐了啊！比你李云龙还出息！”
听着旅长这明显不是夸赞、而是带着滔天怒火的讽刺，李云龙虽然心知肚明接下来要迎接狂风暴雨般的训斥。
但嘴角却像被什么东西勾着似的，不受控制地、极其隐蔽地向上翘了一下，心里头那股得意劲儿怎么也压不住。
嘿！咱老李带的兵，就是厉害！有种！
“还乐！”
旅长眼尖得像刀子似的，李云龙那点小得意根本瞒不过去。
旅长当下便气笑了，指着李云龙的鼻子骂道：“你说说你，你说说你！”
他解开军装的扣子，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激动地挥舞着。
“就因为你小子，老子跟着倒了多少霉？挨了老总多少回骂？！”
“你也就算了，好歹是个团长，捅点篓子老子还能给你兜着点。可老子这次居然还因为你手下的一个营长！一个营长啊！又被老总在电话里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你说我冤不冤？！”
旅长越说越气，脸色涨得通红，胸口剧烈起伏着，甚至“唰”地一下把腰间的马鞭抽了出来，在空中虚抽了一下，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李云龙吓得脖子本能地一缩，脸上挤出一丝尴尬又讨好的笑容，连声说：“旅长息怒，息怒”
旅长干脆一把扯开军装前襟，一只穿着旧马靴的脚“咚”地一声踩在旁边的条凳上，身体前倾，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李云龙脸上了。
“老子本来在处理一堆破事呢！正焦头烂额的时候，老总的电话‘叮铃铃’首接打过来了！劈头就问：‘你他娘的防区怎么回事？！有人在打县城！消息都传到老子指挥部了！你怎么不见动静也不报告。’”
“你让老子跟老总怎么汇报？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