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佑武说道：“从你住院那天起，今天是第三天，这些时间远远达不到有效观察的期段，不过考虑到你的人身自由以及医疗负担，明天，你就能办理出院，改为长期居家观察。”

姜北眼睛微微亮了下，听见最后一句话又黯淡下来，“我福利院出来的可没有家，难道你让我去你家里住？”

“不，局里会给你安排住房，房租我会负担一段时间，直到你观察期结束，也算作对眈误你补考的补偿”

“观察期到底有多久？”他打断。

“短则一个月之内，长则数年，准确来说观察期是【调查员】发动【梦境调查】那一刻开始算的，不同的时间轴有不同的衡量标准。”

哒，孔佑武大手轻轻搭在姜北肩头拍了下，意味深长，“虽然中间可能因为一些客观因素中断，但总的来说，调查无果，则观察无期。”

【梦境调查】，【调查员】标志性能力之一，新闻社经常报道资深【调查员】打开针对各大灾厄事件“梦境世界”大门，前往里面抹杀污染源本体的案例，只有在梦里，才能叫【梦境调查】。

也就是说，他承认自己现在处于【梦境调查】状态，本身不是“孔佑武”在这个“梦境世界”的映射体，而是现实中的意识直接降临进来。

等等，他现实中的意识是什么时候降临进来的，藏着不说，现在突然跟我摊牌？

姜北怔了下，“什么意思？”

“从在文综高考醒来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意识到自己进入噩梦循环，这个世界是‘梦境世界’，你有意改变自己被殃及的命运，提防污染源‘吴山’撕毁答题卡，并且成功反制他。”

哒，肩头的大手沉若千钧，耳畔声音响如虎啸，汗毛炸开，“虽然‘吴山’在命定的轨迹里爆发了，而你因为远离爆发中心，没有患上显性衰败症，但是你很清楚现实中的自己是有衰败症的，现在不过是一叶障目，所以继续想办法挽救自己。”

嘀，一滴冷汗滑过姜北背脊，仿佛他是一只猛虎爪子底下瑟瑟发抖的老鼠，指尖轻轻一划，肚腹就会被剖开，内脏心肝流一地，“对你来说，鱼龙混杂的地下黑城是最后的出路，所以每天都去。”

现在说这些是要做什么。

难道是在试探我在地下擂台杀人的事情，现在要治我罪？不，不对，他不是警察，也不应该因为梦境世界里做的事情对我“穷追不舍”。

刚才都摊牌了，应该和现实有关。

可我只有偷取孢子值得大费周章调查。

那和我在这世界拥有意识有什么关系。

算了，我的【世外人】职业在燧木生态个人面板都是隐藏状态，个人怎么能看得穿。

姜北皱眉，“你是不是出勤太多，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吴山’是谁，我本来也没有衰败症，不该住院，去地下黑城逛一下也要管我？”

他与吴山仅有的交集在高考期间，此前从来不认识，即使文综的时候和“吴山”起了所谓冲突，事后也没人告诉他对方姓名，孔佑武挑眉——

“误入地下黑城不违法，不过在那里进行违禁交易、参与违法活动，都可能悔恨终生。比如购买可以激发肌肉潜力的药剂，这行为在法院都是要判刑的。”

姜北攥拳，“和我有什么关系？”

孔佑武凝神。

话都说到这了还不松口？

难道他没有现实记忆。

邱小月“暗示”的不是这个方向。

可惜，没时间多问了

他竖瞳中橙黄色光泽黯淡下来，哒哒，轻拍姜北肩膀，“不少福利院出来的孩子都走上了这条违反犯罪道路。你不到三天时间把肉体练到铜皮层次，很多武道爱好者练一辈子也做不到，别误入歧途。记得去武道协会登记，那有正版淬体药剂。”

顿了下，他从风衣兜里掏出一颗糖衣包裹的硬糖，“不好意思，刚才我语气有些重，事态发展到如今，很多东西都已经改变，不怪你，放轻松。尝尝，星城炼糖厂运来的，橙子味。”

硬糖很贵，少有人往福利院里捐这个，过节也没得吃，老班只分给陈南尝过一颗，此时盯着对方手心里的糖，姜北挑了下眉。

莫明其妙。

现实。

手术室。

“没有，”他揉了揉太阳穴，瞳光缓缓聚焦回来，视野里邱小月逐渐清淅，“你之前给我‘暗示’，是这里出了什么状况？”

“哦，就是5号患者姜北他”

听着叙述，孔佑武缓缓起身，目光落在5号床，看见挂钩上雨林般的奶白色高纯度营养液袋，姜北那千锤百炼的暗白色肌肤，肌肉如大理石雕塑般坚硬柔美，右眼皮跳了下，“你确定自己没有遗漏细节，他凭空蜕变到现在这样？”

邱小月点头，“恩，宋医生也能作证，他还打电话问主任了，说是噩梦循环里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出现强烈求生欲，在里面的行径会正反馈到现实的身体上，我就第一时间把消息传递给你了。”

宋医生附和，“孔长官，5号患者在蜕变期间，我只给他打了一阵麻醉剂，没有用，就一直注射医疗资源维系生命体征。”

顿了下，他试探道：“请问在噩梦循环里发生了什么，会不会加大污染源爆发的风险？”

“暂时还没有太大风险，不过我向局里规划的噩梦循环时间线是锚定‘吴山’和‘洛苒’两个污染源爆发中间的时间段，预计‘梦境世界’三天一个循环，现在‘洛苒’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安定下来，没有爆发成污染源堵住时间线终点。”

宋医生挠头，“什么意思？”

邱小月解释：“师父的意思是，本来规划好的剧本是，‘吴山’撕答题卡作为时间线的开始端，‘洛苒’跳楼，代表时间线结束，然后重新开始，一直循环，但是目前第一次循环的情况是，‘洛苒’没有跳楼，时间线自动发散了。”

愣了下，她皱眉，“诶，所以师父你不是自己主动退出来的，而是调查超时了，被‘梦境世界’排挤出来，只能等第二次循环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