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微风徐徐，树枝摇曳。
教室里四十名考生唰唰翻动试卷答题卡。
举目望去，左边那个戴着厚眼镜片的考生拧着眉头，目前还没崩溃，擦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
即污染源映射体，吴山，也是老陆的同班同学，平时成绩中等，存在感还不如多次成绩班里倒数第一的杨芷兰，也是个独来独往的。
他深深吸了口气，窥一眼前桌，见老陆正不急不慌在试卷上圈答案，也兀自念念叨叨着琢磨第一道选择题题干，无意识抖腿。
而他右边坐着陈南，才看到第一题，便啧啧出声，时而摇头，象是大儒被考校论语第一篇，不自禁甩袖子，那一副胜券在握的气质一如既往酸臭。
视线扫过整齐低伏的人头，停在远处，右边正门第一个座位，杨芷兰抿着唇瓣，坐姿端正得象是直角，双目炯炯，似乎一个人置身事外，是孤岛。
除开他们，记忆里还有个一班的同学，也分配到这间考室，左手边靠墙靠窗第一个，与杨芷兰同处于第一排，是个女生，成绩前十。
其馀面孔，个别也有些熟悉，不过并非一班同学，老陆自己都不很认识，也没什么好在意。
按照主任说的，灾厄事件会循环重演，直到所有人信念值清零，想要离开，只能等【调查员】察觉到自己表现异于常人，然后带走。
不过，【调查员】在哪里？
他介入进来了吗？
算了，既然我能自由思考。
直接弃考。
免得等下灾厄事件殃及我。
哒，姜北缓缓举起手，“老师，我”
嗡，冰冷的视线从右边贯穿而来，象是一把冰锥，刺入他脊梁，刚才还是盛夏，转眼即寒冬，鸡皮疙瘩炸一身，汗毛倒竖，像老鼠被猫盯上！
嘀嗒，一滴冷汗从下巴尖滚落。
砸在桌子上碎成银花。
这一刻，吴山停下笔在看自己，眼睛泛红，陈南随之侧目瞟过来，无声呵笑，其馀陌生考生也本能抬头看。
姜北成了这片局域的焦点。
“怎么了同学？”助理监考老师俯身轻问。
“有点热，可不可以给张纸擦汗。”
“可以的，别紧张。”
擦擦擦，粗糙的白纸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抹去桌子上的汗痕，姜北馀光偷偷瞄去，吴山已经低下头继续做题，没再看过来，汗毛有些回温。
嗡，【世外人观察手册】翻页——
【不惊扰观察对象，是一个观察者的基本素养，你在考生吴山的观察范围内，请勿随意改变既定发展路线，避免灾厄事件提前爆发】
这吴山，啧。
弃考都不准。
算了，先写卷子等【调查员】出手。
呼，缓缓呼了口气，姜北握住圆珠笔，在答题卡上填写选择题答案，这和几百年前的答题卡不同，不需要2b铅笔，中枢那边会直接扫描批阅。
唰唰唰，笔走游龙，bbcdd，一个又一个英文本母连成串，好似一道溪流滑下去，这动静惊动好几个考生侧目，额头生汗。
盯，吴山再次瞟过来，呼吸急了两下，手速暗自加快，哒，哒哒，哒哒哒，眼珠子左奔右跳，血丝隐现，想快快不起来。
嘶，陈南闻声也看过来。
他蹙眉，释怀一笑，摇头。
嘀嗒，嘀嗒，嘀嗒，黑板正上方时钟跳动。
砰！雷霆拍桌而起，四座皆惊，“我特么每天就睡不到六个小时，读了十二年书，他麻痹的高考怎么遇到你这种人？！考你麻痹！都哼？！”
所有考生、老师惊弓之鸟回眸，啪，赫然看见姜北左手扣住吴山伸过去的右手，回拉，右抬肘。
砰！吴山突然折膝下跪，脸撞到他肘上，厚眼镜片如遭铁锤嘎吱爆碎，碎片擦破眼珠子炸开，沾着血溅射出去，洒向陆甲、陈南、其它考生。
满座呆滞，监考老师瞪眼，脸色苍白成死灰，这一刻时间流向静湖，窗外蝉鸣被掐住薄翼，淅淅沥沥，眼镜片碎片象是小雨落在行道间、桌椅上。
“呜哼呜哼啊——”吴山跪在姜北鞋面上惨叫，左手捂着血淋淋的眼睛、塌陷的鼻梁骨，右手依然囚在他手中，笔直按在桌面上，反关节，抽不回来，“妈的！你”
“别打架，这是高考！”两名监考老师满头大汗，白衬衫湿漉漉，赶忙过来拉开两人，“其他人继续考，没事，没事，继续，你们俩先出来！”
教师办公室，主监考抽纸给吴山擦血，“刚才怎么回事，有什么仇怨非要在高考里了结，这影响的可不止是你们两个人，其他考生要是因为你们考不上大学怎么办？他们十二年的努力怎么办？”
“我不认识他，刚才他想撕我答题卡。”姜北言简意赅。
助理监考一怔，主监考眼神一凝：“你先安抚好他们俩个，打医院电话，我去查监控，请示负责人，不要让他们再打起来！”
“好！”
踏踏踏，门外廊道上脚步声疾驰远去，吴山瞳孔缩成针，血淋淋，“我没有撕，我没有要撕，我要回去考试，让我回去啊——”
“别动！你眼睛受伤了，已经没法考试，而且涉及危害考场秩序，至少要等上面通知才能回去考试！”安保人员协助助理监考控制他，“别动！”
“饿啊——为什么要针对我？！”吴山龇牙咧嘴，恶犬回首，直勾勾盯向姜北，象是一头被牵住链子的狗，冲不过去，“你逼我！你逼我！”
“呵，”姜北弹开袖口残留的镜片渣，半眯眼，“我都不认识你，你非要来撕我答题卡。”
“啊——”吴山咆哮，整个教程楼都震动了一下，灰尘簌簌落，安保人员吓了个哆嗦，啪，将其反手扣倒，暴喝：“这是高考，别吼！”
“别吼！别吼！”
“草泥马的，别吼！”
砰，吴山侧脸扣地，安保人员骑在他身上，反拿关节，单手按脸，象是逮捕罪犯，自己却汗流满面，而吴山自始自终盯向巍然不动的姜北——
“我不会让你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