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转头看着李轩,眼球里布满血丝,语气变得平静起来,说道:“大清已经形同虚设,如今袁世凯夺权成为大总统!你绝对想不到吧,紫禁城里依然有‘大清”存在,不过那也仅限于紫禁城高高的墙壁里面,皇帝出了那道门,便不再是皇帝,他的命令也仅限于皇宫之内—””
他双手紧紧抓着膝盖上的裤子,笑道:“国之将亡必有妖孽,你看这天下烽烟四起,军阀混战,更有山贼马匪肆虐,甚至还有外国人虎视!在二十年前,我还算壮年,有心气,有胆色,
想逃出去闯一片天地,但现在没有了。”
李轩沉默。
老头似说给李轩听又象在说给自己听。
他目光落在那可怜的儿子阿安身上,声音变得沙哑起来,说道:“逃亡也好,聚众起义也好,
为祸天下也好,都在于一个众字!凝聚人心者,可成大事!这任家镇的任家家族,早已通过代代培养,笼络了大量人力,将镇民牢牢控制在手心里,成为无法反抗只能不断下蛋的母鸡—”
李轩说道:“任发对镇上的林九似乎挺客气。”
老头哈哈一声:“林九可不是我这种江湖术土,他是正儿八经的茅山历练道土,其师兄更是据说掌握雷法的猛人!就算林九是个草包,任发也不敢乱动,因为其身后有偌大茅山无数道士撑腰,
法术,诅咒,风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李轩刚要说话。
老头抬起眼皮看他,说道:“你想问我怎么不找林九出头呢?你可知茅山是怎么看我们这种无门无派的江湖术士,术士术士便是不学无术之士!
林九前两年刚来的时候,我就去找过他他拒绝了,说自己只是一个‘潜心修道之人”驱邪捉鬼还可以,但在对付人这方面,就差了点”
李轩:“—
老头突然发笑,笑得剧烈咳嗽起来,说道:“名门正派瞧不上江湖术士很正常,不过后来我无意间接触到他那两个徒弟,便不怪林九了,因为他确实‘对付不了人’,否则名门正派怎么会教出两个蹦蹦跳跳的逆徒呢?”
他目光最后落在李轩腰间的葫芦上面,眯着眼睛说道:“你看着应该也是玄门中人,不知道是何门何派?”
李轩回答道:“鄯都法官。”
开门迎进李轩,看着儿子阿安满身血迹,情绪也没有过分激动的老头,听到鄯都法官这四个字,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伸手指着他,感觉不妥,赶紧把手指缩回来,跟跎着后退两步撞到墙上。
他的声音变得慌张,说道:“那个鄯岳派的鄯都法官?”
李轩摇头纠正说道:“我直拜北极北阴东岳三位大帝神象座下,得神引入门,跳过门派的流程直接成为法官的。”
“嘶——””
老头倒吸一口凉气!
他从来都是一个冷静的人,但听到“神引入门”,整个人都不好了,自己虽然是风水术土,但对神明的存在一直处于未知态度。
神佛若在。
怎么会看不见这满目疮的神州大地,怎么会看着大清腐烂,怎么会看着外族入侵肆意屠杀呢。
怎么—
怎么会容忍任发这种人活着,得不到报应呢?
老头眼眸里一片浑浊,双手拍打着陈旧却干净的长袍,仿佛要拍掉上面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双手抱拳直直看着李轩,躬敬说道:“敢问鄯都法师除魔卫道,斩一切不公,鬼神还是修道之人都难以逃脱,那任发这种普通恶人可否也能得到惩治—””
哗啦啦。
李轩手上多了一本黑皮书在翻阅,封面上印着《北阴鄂都太玄制魔黑律灵书》,他翻书的方向有些特别。
老头只能看到封面,看不到里面的内容,但只是瞄到《北阴鄯都太玄制魔黑律灵书》便吓得急忙趴在地上,开口说道:“别,别拿出来,请收起来!我对鄯都黑律略有耳闻,听说那是极为严苛的鄯都律法,对鄯都法官对鬼神都极为严苛!”
李轩将《黑律》翻到最后一页,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你问我鄯都法官能不能管人间作恶的普通人,很抱歉,里面只写鬼神和鄯都法官,并没有关于普通恶人的处理方式——”
他推门走出茅屋。
老头心凉了一截。
外面夜色已深,寒风夹杂着些许细雨飘入茅草屋,隐约传来李轩的声音:“没关系,黑律书上没写,但我的刀上有写———”
老头猛地抬头,从地上爬起来,扶着墙来到门口,黑夜里,李轩的背影已经融入茫茫夜色有些看不清—
就在这时,躺在床上的阿安发出虚弱的声音:“爹—这位少—这位鄯都法官如果没有背景势力出来助阵,就他一个人的话-我担心凶多吉少。我虽然希望任氏家族的人能够遭到报应,但心里也不太希望这个人死。”
老头有些恍然说道:“鄯都法官的背景你无法想象,这么说—那些各大门派修行之人作奸犯科被鄯都法官撞见打杀了,若是第一时间知晓,他们会做的只有一件事情。”
阿安竖起耳朵问道:“什么?”
老头说道:“上书黄纸,断绝关系———·
阿安:“””
任府,任发和林九从大厅走出来,两个人边走边聊。
林九说道:“我两个徒弟的事情,希望任老爷别放在心上,我晚上已经痛揍过了。”
任发对于林九大晚上过来道歉的态度很满意,至少他在任家镇“大哥”的身份面子算是保住了,而且婷婷也很给林九这个“长辈”面子。
他突然想起在西餐厅见到的那个青年,说道:“九叔,你说人与人之间有没有存在克星的说法?”
林九心里咯瞪一下,夜里刚算出命撞紫微这种离谱的事情,现在任老爷开口问出这种问题—”
他脸上淡定问道:“何出此言呢?”
任发说道:“我的西餐厅来了一个青年,今天撞见他的时候,本来好好的,突然有一瞬间他整个人气势变得犀利起来,尤如即将出鞘的宝剑!九叔你是不知道啊,我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好象人趴在砍头台上等着刀锋落在脖子上—”
林九一愣,问了任发的生辰八字,左手开始掐算,面色一变,这任老爷劫数到了,就在这个月内必死!
死于利刃死于至亲?
完全不同的死法结果相互交错变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