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是这样的事情,还在很多个城市中发生着。
很少人会在这种时刻依旧吝啬。
无关于良知。
那是同一种族,身为同类,在即将灭亡之前,为求生存,刻在基因里的默契。
末世之后,每天都在死很多的人,人们对生命失去了基本的敬畏,尸体成为了最寻常的东西。
然而现在,新鲜的尸体,又有了不同寻常的意义。
许多人死在了异种的手下,鲜少有完整的身体,能看到的皆是残肢断臂。
无论是能力者还是普通人,是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还是相互对抗之时,总会有人倒下。
他们被砍掉了头颅、四肢、双脚,或者是拦腰截断。
残忍,血腥,恶心又恐怖的画面,无时无刻都在上演。
其实这画面,没有比天灾带来的好多少。
但两者之间感觉却完全不同。
天灾所赋予人们的是对大自然的恐惧与敬畏,是无法抵抗的绝望,是无能为力的哀嚎。
但异种给人们带来的,是压迫之后的反抗,同病相怜的悲泯,拼杀未来的怒吼。
“还挣扎什么呢,你们几个杀了我又能怎么样,很快我的同伴就会来了,你们同样会死。”
异种拽着一只人手啃食,一边疯狂吸取血肉,身上的伤口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与他缠斗的三人,被累得气喘吁吁,身上都快没有一块好肉了。
可他们三个依旧没有倒下,目光如炬,用着极其愤怒仇恨的眼光,死死的盯着异种。
他们的眼神实在没有办法从那一只断手上移开。
那是刚才,还与他们浴血奋战的人,所留下来的断臂。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所有人都是自发拿起武器,与这些可以无限恢复的恐怕怪物,进行对抗。
没有时间悲伤,死去的人,他们甚至都无法称之为一声同伴,可还是激起了他们心中,那熊熊燃烧的烈火。
“真t恶心。”
其中一个能力者吐了一口唾沫,唾沫中还混杂着血液。
他擦了一下嘴角,稳住心神,招呼着身旁两人又一拥而上。
有人倒下,有人继续站起来。
有牺牲,也有火种。
“所有女人孩子,跟我往这边撤,只要能力者,所有的普通人无论性别,年纪都留在原地,违抗者,格杀勿论!”
才匆忙觉醒能力,还来不及欣喜的女人与小孩,被保护着往无人的局域里狂奔。
组织的井然有序,闷头逃窜的人们,脸上还有来不及收回去的惊慌。
可即便是在如此慌乱的情景下,成群结队的小孩和女人结伴而行,却没有一个小孩子在此时哭闹,他们或许眼中还泛着盈盈的泪花,却都非常懂事的闭上了嘴。
“接了护送任务的,务必要将这些女人孩子送到安全的地方,如果遇到异种,不要和他们死拼,先护送他们撤离,所有人必须集中,绝不能分散!
被追上了也没关系,随便找个方向继续跑,地方那么多,世界那么大,总有他们追不上的时候,无论如何,一定要护住他们的性命。
各位,我们要先去支持了,如果有缘,我们还会再见。”
组织者扔下了喇叭,毅然朝着那烽火连天的地方,一头扎了进去。
来不及说一声道别,或许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带着心中那一点点的祈求,两批人就此分道扬镳,却殊途同归。
“传单一定是老刘弄出来的,他们在帝都周围蛰伏了那么久,肯定已经找到了最好的时机,我们不能让老刘失望,混了这么长时间,咱也不是光吃干饭的,带上家伙,召集人手,我们去帝都支持。”
捏着手中的传单,男人的手微微颤斗。
他们打开了一个个箱子,这里都是这么长时间,他们从各处自己所知的军工厂中,扒拉出来的武器。
不多,但也不少。
没办法完全杀死异种,却也能给他们造成伤害。
“终于能杀回去了,这回一定要让那帮杂种看看,老子才不是什么临阵脱逃的孬种。”
“班长明明被分了后做的任务,到最后却领了治安的活,把护送任务让给了我,他说让我好好活着,一定要替他保护好剩下的人,我看到班长了,他死的时候,根本就没走出去多远,就剩下半个头,我连给他收尸都做不到,我得回去给班长收尸。”
“我家里都安排好了,儿子闺女老婆我也都见到了,他们活下来就行,他们的爹,得去给他们争点啥时候回来。”
“走吧,出发,把异种从我们手里抢走的,都拿回来。”
分散出去的种子发挥了应有的作用。
他们在自己的归属地生根发芽,无时无刻都在努力,以最快的速度,尽最大的能力,长出了带有自己思想的枝芽。
或许这根枝桠还不够粗壮,轻轻一弯就会被折断,但许多根枝芽凑在一起,便是一棵无法撼动的参天大树。
“咱们这儿从来没有过外来人,这传单上面说异种都是从帝都那边分散来的,所以咱们应该是安全的。”
“你真觉得咱们这是安全的?咱们这现在是没有异种,但不代表以后没有,谁出去一趟,或许就变了样,回来祸害所有人。”
“那我们找人借什么觉醒石,多觉醒一下能力不就好了,不是说觉醒了能力之后就不会变成异种了嘛。”
“谁是傻缺啊,借觉醒石给你,那么好的东西。”
“那咋整啊,我其实觉得我们还是原地不动比较好,咱们一共多少人呢,而且能力者也不多,去了也只能送菜。”
“所以呢?咱们就什么都不做了吗?万一万一他们就缺我们这点人呢。”
“有那种万一吗?”
“有的吧”
一些幸运的,只剩下几千或是几万人的小城镇,没有一个异种入侵。
他们所生活的地方仿佛成为了此时此刻最完美的乌托邦与桃源。
地处偏僻,整个城镇的占地面积都不大,两边出入口一关,即可高枕无忧。
可他们还是走了出去,或是带着忐忑无措的心情,或是带着慷慨赴死的决心。
前路是一片白茫茫的雾,穿过去之后,谁也不知道那雾的背后究竟是什么光景。
可人们依旧要前行,绝不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否则大雾散去,他们也不知道包裹在自己周围的究竟是吞吐骨头的怪兽,还是美丽梦幻的城堡。
越来越多的人汇聚,早就已经无人的高速公路突然变得热闹了起来。
那原本无人清理,在末日当日,车祸连连后变得极其拥堵的高速,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之下,竟然不到半个小时就被清理了出来。
脚踩油门,全速前进。
快点,还能再快一点。
他们才不要重复即将被灭族的屈辱,更不要成为改朝换代后,遗留下来的奴隶。
他们不要自己的民族甚至是种族消散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不愿意成为万万年后,无人记起的存在。
“行啊,夏小姐,我这么真诚的对待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我还真是痛心,你和你的朋友们,应该是强弩之末了吧,要不你们乖乖束手就擒?免得吃太多苦头,我心情好了,说不定还能留你们一个全尸。”
围在帝都避难所,四周的火光没有被熄灭,但避难所的边缘早已经不剩几个异种。
所有人都被调派到了一个地方,那就是齐先生公寓的楼下。
那些纵火的臭鱼烂虾,可以一会儿再解决,眼下最需要先解决的,是在避难所里作威作福的这群人。
秦先生的眼神中闪过了贪婪与嗜血。
“别做梦了,我人都死了,还在意你们具体是把我的尸体大卸八块,拆入腹中,又或是完好保存,原地下葬呢,我一个死人又不知道那么多,也没必要知道。”
夏暖抬眼,虎视眈眈的盯着祁先生。
然而她只剩下了一只眼睛,另一只已经睁不开了,早就被刺瞎了。
身旁的这群人就没有不战损的,甚至还有已经死掉的。
在场的所有人,手臂处,后背,双腿,道道抓痕,深可见骨。
还能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已经是他们意志力强大了。
“强弩之末啊,我其实真的觉得挺可惜的,毕竟你们这群变了异的人,也能生孩子,为我们提供无限的子子孙孙,给我们提供无限的养分。
我一点儿都不想动手,把你们所有人都清剿。我都跟你说了,我跟杨子康的理念不一样,他总是主张着把你们全部杀掉,计划着,等将能最后一个转换的人转换完之后,就将你们都杀了。
我才是那个真的想保护你们的人,不管是怎么活着,反正活着就行嘛,何必要拼个鱼死网破,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呢,经历了那么多的大风大浪,活下来不容易。
你们不都已经把这个世界称作是末世了吗,让我们一起携手开辟一个新的篇章,不好吗?我们一起走入下一个新的纪元,何必非要这样呢?
我真是太心痛了,你们之中有的人的能力非常好,我觉得你们生下来的孩子一定很补,大补可惜,真的很可惜。”
齐先生脸上带着病态的笑,他所描绘的新纪元,让夏暖这边的人脸色越来越黑。
人类血肉的作用,也在不知不觉被透露了出来。
所谓的虐杀,拆入腹中,除了满足他们变态的欲望以外,还能成为他们无限再生的血库。
从别人的血肉之中弥补,已经亏空掉的血肉。
将其他人融合为自己。
都是怪物。
“算了,算了,再可惜都没用了,我不需要不听话的合作伙伴,也不需要不听话的宠物,哎你说你们都被围成这样了,还在反抗个什么劲儿啊。”
齐先生啧了两声,他身后是看不到尽头的异种群。
夏暖身边的人,都是被这些异种群驱赶到中心区的。
尽管夏暖带来的人已经够多了,但因为还有很多人没有开通空间的权限,在数量上就无法彻底的压过一头,除去在庄园避难所原地驻守的,去执行其他任务的,以及那些被需要保护的老弱妇孺以外,夏暖的人手,远比想象中要少得多。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乔婉宁站在她的身后,默默抬起手腕,沉默无声的为她治愈身上的伤口。
血止住了,但是再多,她现在也无法办到,没有可以专注的环境,没有可以补充精神力的时间,能不停治愈到现在,乔婉宁就算是个辅助,也已经到了,快要被掏空的临界点。
“暖暖,对不起,我还是有点太弱了。”
乔婉宁心疼的看着夏暖身上狰狞的伤疤,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夏暖反握住了她的手,微微摇头。
“没关系,你们回去吧。”
她轻声说道,偏过头看向哥哥。
夏木同样眼底泛红,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化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他第一个回到了空间,紧接着,他身边的人也一个一个消失。
所有人都默契的在同一时间,选择了钻回到空间里。
夏暖从空间拿出一把手枪,对着天空放了一枪。
这是声音最大的手枪型号,声音足以传至避难所之外。
还在避难所外不停纵火的韩家人,听到了手枪的声音,都同一时间停下了手。
“我们可以走了,所有人以最快的速度,向外围撤离。”
韩立抬起头,一声令下,没有人有片刻的尤豫,都扔下了手里的东西,急急忙忙的朝着外围撤退。
看着消失的众人,齐先生不紧不慢,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夏暖。
“夏小姐这是打算,独自一个人面对我们所有?夏小姐是不是未免有点太过自信了,我知道你的能力很强,你看你到底也只有一个人。”
“不,我不是一个人,如果没有他们,我也没办法,让你们这么整整齐齐的围在这里,清缴我呀。”
夏暖脸上挂着狡黠的笑,随后,她抬手一挥,从齐先生哥哥那里,掏来的最后底牌终于派上了用场。